鶯飛草長，花香樹茂，河流深而澈，清風拂過，涼而爽。

聞著幹凈清新的空氣，幾人如入世外桃源，都沒有下馬踏青，唯恐玷汙眼前凈地。

冷面如冰的裴子信唇邊終於勾起一抹淺笑，極淺，但好過無，足夠吸引燕回望他。

裴子信道：“此地是我月前無意中找到，你們覺得如何？”

司馬睿笑呵呵道：“好，也不好。景色美極，美得本皇子竟然不忍心踐踏，美到極點，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，反而不好！”他指著燕回又說，“像謝小姐這般，雖不是極美，卻靈動耐看，反而最美。”

燕回見他少年老成的模樣，含笑道：“殿下怎麽說起我來了。我倒覺得，這般靈澈的美，是接近靈魂純凈的美。阿衡，你下馬來。”

謝衡依言下馬。燕回道：“你走進去，到河邊玩水？”

“啊？”謝衡聞言一楞。

燕回笑道：“聽話。去吧。”

謝衡有點疑惑，但還是點頭應下。他慢慢走向那片美景，小心翼翼走著，唯恐傷了那些聖潔的植物，來到河邊，卻回頭望向燕回。

燕回道：“玩水還要我教？”

謝衡回頭把手伸入水中，清涼的感覺觸動了神經，感覺舒暢極了。

燕回一笑，施展輕功飛到河流之上，隨即平著身，手往河面一拍，濺起水花，把謝衡驚得後退，臉上一臉水珠滾動。

燕回落在地面，笑道：“阿衡，這才是玩。你剛才太小心翼翼了！”

燕回朝著幾人大喊：“都過來吧，莫要被美景束縛，反而玩耍地不愜意了！”

司馬明聞言一怔，笑道：“謝姑娘說的是。既是來玩，就要玩得盡興而歸。我們只要小心一些，莫要碰折花草！”

***

幾人為了保護這片美景，把馬趕到遠處吃草。

燕回讓阿敞阿衡兩人幫忙撿了許多扁平石塊堆在一起，待數目差不多了，停下來，笑問：“你們誰玩打水漂？”

謝衡興奮舉手，司馬睿聽後也是第一時間就跑到燕回身邊，撿起一顆石子，往水面打去，那石子只打了兩下便鉆進水裏了。司馬睿不由一惱！

燕回笑道：“殿下，要這樣玩！”燕回示範著把石片在手上水平放置，笑著用力扔出，石片擦水面飛行，在水面上彈跳數次，沈入水中。

司馬睿問：“你手法這麽熟練，難道經常玩這個？”

燕回道：“我從小就玩啊。我在農莊的時候，經常和莊上的人比賽。不過，我總是沒他們打得遠，也沒他們打得多。”

燕回兩人說話，謝衡自顧自的扔石子玩。謝敞在旁指導。

司馬睿問：“我倒比較好奇一點，聽人說，農莊應該是很低賤的地方，怎麽從你口中說出來，反而有幾分美感。你生活的農莊到底是個什麽地方？”

燕回見問，直接找個幹凈的地方坐下，拍拍身邊的大石，司馬睿會意，也坐下來。

司馬明與裴子信對視一眼，也跟著坐過來，其實，他們也好奇，那農莊怎麽養出這樣的女孩！似乎有些不同。

***

燕回道：“我住的謝家莊和別處有些不同。別處只管下田勞動，我們那裏卻請來了夫子和武師，教導大家認字學武。”

司馬睿奇道：“農莊應該沒大戶，請夫子和武師需要錢的，是誰出的錢？”

燕回沒有立刻回答，顯得有些遲疑。

司馬睿撇嘴：“不會是你吧？”

燕回點點頭。

司馬睿瞪大了眼，司馬明與裴子信也認真看她。

司馬睿問：“真的？”

燕回又是點頭。

司馬睿又問：“你哪來的錢？”

燕回道：“我把我娘留給我的嫁妝拿出一部分用了。”

司馬睿不可相信的望她，然後半天道：“我可不可以說你傻？居然用自己的嫁妝錢去請夫子武師教整個莊子的課！”

燕回道：“要不然怎樣？我們莊上難道要一直窮下去？莊上的人一直沒文化沒出息？他們可都是大好青年啊！素顏姐姐說，謝氏要興旺，教育才是關鍵！”

司馬睿又問：“你說的素顏姐姐是誰？我好像聽誰說過這個人。”

是我說過。風華宴那天啊！看來齊王殿下你記性也沒你說的那麽好。

燕回覺得仍然不能說素顏是夢中人，要不然這位殿下就會嘲諷她了。

燕回道：“我提過的。素顏姐姐是我小時認識的一個奇女子。”

司馬睿一想，隨即了然說：“我想起來了，是那個教你簫曲的人。對了，你能不能再給我吹一曲聽？就是那天風華宴上吹的，靈異志系列之見觀音，很詭異。我聽著極好。”

燕回攤手：“殿下，你至少要給我簫吧，不然我怎麽吹。”

司馬睿看向司馬明，道：“明世子應該隨身帶的有吧？”

司馬明笑著拿出一支碧簫，道：“殿下記性真好。”

燕回接過看了看，笑道：“摸著觸感真好，看著也好看，世子這簫吹起來一定也動聽！只是你們也聽過，我在宴席上吹得曲雖特別，但這技藝不是很好，只有請你們多擔待了。”

司馬明笑道：“姑娘倒是坦誠。不過你的技藝倒沒你說的那麽差。只是有個別地方把握不好罷了。我想，你應該是沒專門學過簫吧？只是偶爾練練，你就把曲子吹得動人，已是絕好。”

燕回笑笑：“獻醜了！”

謝敞謝衡見燕回吹簫，也跑過來聽。

***

燕回執簫吹奏，開頭便是空曠高遠的意境，似乎有人馳馬狂奔在遼闊草原之上，驚聞到狼嚎獅吼之陰森聲，不由渾身一顫。曲調變換，但詭異陰森的感覺一直持續，直至燕回停下。

這個曲子同樣短小精湛。只是此曲卻比那天宴席上的意境更加曠達。

司馬睿拍手道：“不錯，果然詭異！”

司馬明與裴子信齊齊讚道：“確實是好曲！”

***

幾人在這裏待了足足有一個時辰，才騎馬離開。

燕回笑道：“其實，這樣騎著馬，唱著歌感覺會很好。”

幾人看向她，燕回忙道：“你們不要笑，我唱得不好。這歌是我娘教我的。”

司馬明溫柔笑道：“謝小姐但唱無妨。你唱一遍之後，我吹簫給你配樂。”

燕回笑道：“好啊！小女子求之不得呢！”

裴子信搖頭心想：又一個被明世子溫柔外表迷惑了的女子。

“紅風車，轉一轉吧，福來我家。求豐收，雨點降下，花兒別怕……”

曲調簡單，她音色清美，唱的歡快，帶著喜悅的情趣。

唱到一半，司馬明的簫聲便響起了。

簫聲音色圓潤輕柔，幽靜典雅，為了配合燕回的歌聲，聲音略小，竟有別致的美。

幾人就這一路騎馬踏歌而行，歡聲笑語回城。

離別時，幾人都對此次游玩非常滿意，約定下次還要偕同再游。

***

偷得兩日閑，之後燕回倒忙碌起來。

清晨練過武，燕回便坐在涼亭內接過餘叔交給的聘禮單子，看還要添些什麽。

然後查了幾個好日子，預備和羊府商酌婚期。

而半月占去時間最多的就是，燕回和阿敞每天在京城各大熱鬧街道尋鋪子，以便謝寧來京就能著手。

燕回這半月都沒在家，使得來拜府的劉琛和蕭赟總是無功而返。

這天燕回在家，劉琛跟著餘叔來到後院，見到燕回謝敞謝衡梓姑四人正在開墾半畝的菜地裏除草，驚詫不已。

幾人見劉琛來了，忙停下手中工作。

謝敞謝衡兩人與劉琛打過招呼，繼續除草。

劉琛楞了許久，才找回自己的神智：“你這是……”

燕回洗著手，道：“呃？你說這菜地嗎？空著這麽大一塊地閑著，還不如種些菜呢。嗯，等到菜長成了，給你送過去一些。”

劉琛又是一怔，搖著折扇，微微笑道：“阿回，你真是特別。”

燕回不解，眉頭微蹙，道：“有什麽特別，農莊上不都是這樣的嗎？”

劉琛想了想，道：“我自小生活在京都，所以不能理解農莊的事。你以後和我多說說農莊的事。”

燕回點頭，隨後帶著他來到涼亭，倒茶讓座。

劉琛望著燕回，深情道：“阿回，我之所以說你特別，是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榮華富貴之後，還能下地種菜除草。你這樣，難能可貴。”

燕回搖頭笑道：“劉公子，你今天是專門誇我的嗎？”

劉琛道：“阿回，叫我阿琛，或者奇珍（字），都可以。”

燕回一呆。

劉琛補充道：“你看，我叫你阿回，你叫我阿琛，不是很好嗎？”

燕回低眉，大概想來一會兒想通了，擡起頭笑道：“好啊，阿琛！”

劉琛喜極，輕輕喚了聲：“阿回。”

燕回不語。

兩人沈默一會兒，劉琛又輕輕喚了聲：“阿回……”

燕回輕嗯一聲，問：“想說什麽？”

劉琛又是沈默，許久，才輕聲道：“阿回，我喜歡你。”

燕回手一顫，擡眸望他。

劉琛接著道：“阿回，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，也知道以後會有很多人喜歡你，你這麽好，可能連那些風華絕代的公子也會喜歡你，也願娶你。我不會爭，因為我知道，你配得起世間最好的男兒。但是阿回，人生之路坎坷，情路更加坎坷。我只希望，在這段情路上，我能陪在你身邊，就像阿敞一樣，在你心中能占一席之地！”

劉琛深情望她，她只覺得緊張。不是因為喜歡心動，而是劉琛是第一個這樣對她深情告白。

燕回坦然望著他，略有些緊張的說：“阿，阿琛。你是第一個說喜歡我的男子。這個第一，會是人生的第一。你說，你會不會在我心中占一席之地？”

劉琛笑了。

燕回稍微放松，慢慢道：“阿琛，謝謝你喜歡我。我，很開心。”

劉琛道：“阿回，我也有私心的。若有一天，我說如果，如果無人娶你，嫁我好嗎？”

燕回眼睛一眨，微驚，劉琛道：“我的意思是，你一日不嫁，我便也不娶妻。所以，我，我是，我是……”

燕回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他終是因為求不得而不甘心，所以以這樣的方式等奇跡出現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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